村里村长怕闹出人命,带着几个叔,还有神婆过来阻止。“都是报应啊,你都不看看娟儿给你生了孩子后,你是怎么对待她的?你打死她,你能活?”“你如果还想有个孩子,就好好对待娟儿,让她身体好起来再给你生一个!”村里那些良善人你一言他一句的,让她的继父又重新对她母亲上了心。但因有过了自己的孩子,她这个继女就完全被继父放在了利益互换的位置。仅仅给她一口饭吃就等着她长大把她嫁出去,书都不让读。而她也无所谓继父怎么对她,因从母亲生弟弟的那天起,她心里有了魔。她害怕黑屋子,害怕黑色的剪刀,害怕大着肚子的孕妇,也害怕看继父杀猪时那一片一片的血。若看到,她会恐惧到浑身发抖,夜里梦魇。不过再恐惧的事情,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也会渐渐淡化,或者释怀。她后来被继父逼着学杀猪,思想又经历了一种近乎“重组”的变化,血在她眼里就成了红色的水。每天看着家禽生畜的生生死死,她也很难再想起曾经往事。而村里人虽少,但结婚的却像地里的庄稼那样,一茬又是一茬。不过在她十岁以后,这村里突然就换了一种感觉,这一茬的孕妇没那么苦了,她们每个月都会坐车送去县城做产检,她们的丈夫都小心伺候着。虽然她们也都依旧更想要儿子。村里稍微有钱的几户人家也都搬出了村,他们不在村里修房子了,家里的女儿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,他们要一家子努努力去县城买房子,儿子也能去读更好的初中。那些改变曾让她也觉得开心。小时候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开心。等自己长大后,才明白,她那是在欣慰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同性、同龄人终于遇到了一种幸运,不再像她、像她母亲那样悲哀。她或许放下了儿时的恐惧。但十五六岁时,有老婆婆说她也快找得婆家了,还说什么找个好婆家生个大胖小子这种话,她就又被儿时的恐惧裹挟了整个灵魂。劝人生孩子,在她的认知里成了一种诅咒。思及此时,她那张平日里总是风轻云淡的小脸,此刻写满了虔诚。“菩萨。”她轻声说。“信女余烟,从十三岁就开始来祭拜您,您记得我吗?”“菩萨,我现在的心情和思想不适合生小孩儿,如果您记得我,如果信女怀孕了,亲手了结了肚子里的孩子,请您告诉它,不让它来到人世对它才是好的。”她声音很小,如同每一位来祭拜菩萨诉说自己愿望的香客。可声音落定时,她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男人音:“你要怎么了结孩子?”回过头去,见凌镜尘一脸阴鸷的站在了殿门口。余烟脖子梗了梗,“不告诉你。”说完,她站起身,撞开男人往外去了。她的脚步和她的动作,看得出她内心憋着一股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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