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单身母亲,为了拉扯孩子长大,供她读书,每天起早贪黑打三份工,最终拖垮了身体,年纪轻轻就得了不治之症。
这些被挖出的辛酸往事,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,激起了更大的波澜。
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网络暴力,如今加倍地反弹到了顾雪身上。
再次见到她,是在王医生强行把我从家里接出来,安置在医院休养之后。
不过短短几天,她整个人瘦脱了形,眼窝深陷,脸色蜡黄。
原本青春饱满的脸颊凹陷下去,真的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。
她站在门口,怯生生地,不敢进来。
我心里狠狠一酸,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。
却还是硬起心肠,扭过头不去看她。
“扑通”一声。
她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,声音里带着哭腔:
“妈,对不起!”
“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!”
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,我才了解到所有事情扭曲的。
原来,进入大学后,她周围的同学大都家境优渥。
他们穿的是名牌,用的是高档化妆品。
强烈的对比让她产生了极度的自卑。
她不敢跟我说,怕增加我的负担,却又无法排解内心的失落。
就在那时,她接触了一些网络上极端的思想。
被那些“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”、“父母不愿意给你花钱就是不爱你”的论调洗了脑。
当看到那件不到三百块的棉服时,长期积压的自卑和委屈,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。
她下意识地断定,我就是那个“不爱她”、“苛待她”的母亲。
甚至要用“小恩小惠”对她进行“道德bang激a”。
“我冲昏头了,我以为你根本不爱我……”
她跪行到床边,想要抓住我的手。
却又被我冷漠的态度刺伤,缩了回去,只能徒劳地抓着床单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
“我混蛋,我不是个东西!”
“你打我骂我,随便你怎么撒气,妈,求你了,别不理我好不好?”
她哭得撕心裂肺,充满了悔恨。
可是,我心里的冰层太厚了。
顾雪的帖子发到网上后,我收到的谩骂不计其数。
甚至还有人往家里寄东西羞辱我:
“给你买几个套,养不起闺女就别生。”
王医生看到我们母女这样,无奈又着急:
“你说你,跟一个孩子怄什么气呢?”
“她也知道错了,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,我们做长辈的,多包容点。”
“而且你这个病,最忌讳的就是郁结于心,再这样气下去,折磨的是你自己,留下的也只是遗憾啊!”
道理我都懂。
可我的心,已经被伤得太深了,太透了。
是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了她伤害我的机会,直到这把刀,将我们都捅得遍体鳞伤。
自从那次跪求原谅未果后,顾雪没有再强行闯入我的世界。
她只是默默地,每天搬着一张窄小的行军床,固执地守在我暂住的客房门口。
我睡在屋里,她就睡在门外走廊冰冷的地板上。
像是赎罪,又像是守护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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