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的腊月,零下三十度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,屯子里的土房都裹着厚厚的雪壳子。赵家屯的赵德财蹲在自家仓房门口,就着酒壶啃冻梨,听着隔壁老李家传来吹口哨的声音。那是老李头的孙子小虎,才十二岁,正对着结冰的玻璃窗吹《东方红》。
“虎子!大晚上别吹口哨!”赵德财醉醺醺地喊了一嗓子。他爹临终前反复叮嘱过,东北老辈人传下规矩,夜里吹口哨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。小虎却嘻嘻笑着又吹了两声,尖锐的哨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当晚,赵德财睡得正香,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打开门,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,老李头瘫坐在地上,满脸泪痕:“德财兄弟,虎子没了!”
赵德财跟着跑到老李家,看见小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,面色青紫,嘴角还挂着诡异的微笑。最奇怪的是,孩子的右手死死攥着,掰开一看,里面是一缕乌黑的长发,发梢还沾着冰凉的河水。
第二天出殡,原本晴朗的天突然飘起黑雪。送葬队伍走到村西头的老柳树下,抬棺材的麻绳“啪”地断了。小虎的棺材滚进路边的排水沟,等众人手忙脚乱地抬上来,棺盖上竟多了个湿漉漉的手印,指节细长,指甲漆黑如墨。
从那以后,赵家屯就没安生过。每到深夜,总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口哨声在村头回荡,吹的正是小虎生前最爱吹的《东方红》。最先遭殃的是村东头的王寡妇,夜里起夜时,看见茅房墙上贴着张惨白的脸,那人正歪着头朝她吹口哨,第二天就被发现吊死在自家房梁上。
赵德财心里发毛,特意去邻村请来了阴阳先生马半仙。马半仙绕着村子走了三圈,脸色越来越难看:“这是招惹了哨子鬼!这东西专找夜里吹口哨的人索命,被它盯上的人,会听见自己吹的哨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直到被活活吓死!”
马半仙在村口摆起法坛,桃木剑上系着七十二根红绳,坛前供着黑狗血和公鸡冠。正当他做法时,天空突然响起炸雷,一道闪电劈中老柳树,树洞里“咕噜咕噜”冒出黑水,水面上浮着密密麻麻的口哨,都是用人骨雕成的。
“不好!”马半仙脸色大变,“这哨子鬼怨气太重,得找个替身!”话音未落,赵德财的儿子铁蛋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,嘴里发出尖锐的哨音,眼神空洞地朝泡子边走去。
赵德财发疯似的追上去,在泡子边一把抱住儿子。铁蛋却力气大得惊人,反手掐住他的脖子:“爹,我要吹口哨”千钧一发之际,马半仙将黑狗血泼在铁蛋身上,孩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。
马半仙告诉众人,原来三十年前,赵家屯有个下放的知青,因为吹口哨被误认为是特务。村民们把他绑在老柳树上毒打,那人直到咽气还在吹着口哨。如今他的怨气化作哨子鬼,每隔三十年就要出来索命。
为了平息哨子鬼的怨气,全村人凑钱给知青修了座衣冠冢,又在老柳树下供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香。从那以后,赵家屯立下死规矩:夜里不许吹口哨,连小孩吹泡泡糖都不行。每当夜深人静,偶尔还能听见老柳树下传来微弱的哨音,时断时续,像是在唱着无人知晓的哀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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