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五
武将白家,人口简单,家门清正,且白家有祖训,三十无后方可纳妾。
白老将军与夫人更是恩爱了一辈子,连个通房都不曾有。
这是我能为阿绣算计到的最好的婚事了。
皇帝登基数年,朝政上制衡之术玩得顺手,其他的可实在算不上清明。
前朝后宫分不开关系,我又要为皇后做事,多少也知道些。
皇帝年纪算不得很大,但多年沉溺酒色,他的身子并不康健。
自皇后诞下嫡子女,在后宫之事上放松了不少,也不再刻意盯着后妃们的肚子看,由着她们生,至于能不能生下来全看本事。
因而,皇帝内宠颇多,子嗣上不似刚登基时单薄,成年的皇子有四五个。
当然,最出色的还是皇后的儿子,前年就封了太子。
太子小小年纪就师从名家,皇后更是寄予厚望,悉心教导。
然而,在永平二十二年的一个秋日,意外来得猝不及防。
永平二十二年,皇家秋狩,太子在返程的最后一日,坠马重伤。
59
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太子的营帐,皇后的脸色已是青白一片。
皇帝同样震怒,下令彻查,最后事情落到了二皇子和其生母陈贵妃头上。
储位之争,从来不可避免,是皇后与太子松懈了。
谁能想到,当年依附皇后,乖巧听话的怡嫔,现在的陈贵妃,竟也长出了利爪,生出了野心,成了第一个沉不住气动手的人。
陈贵妃被褫夺封号,幽禁起来,二皇子被斥责禁足,显然已经失宠。
几日后,太子重伤不治,驾鹤西去。
这次秋猎,没有赢家。
回宫后,皇帝就病了。
起初以为只是风寒小病,后来竟一病不起,连床榻都下不得,人也日渐消瘦起来。
皇子公主,贵人娘娘们接连侍疾,个个都表现得关心非常,但真正心怀担忧的,少之又少。
三公主,宁辉公主应是最真心的那个。
她已经被赐婚宁丞相的儿子,京城有名的翩翩少年郎,宁如宴。
现在正是要筹备婚事的时候,却总来承乾宫侍疾,每次都红着眼眶走。
最后还是皇后下令,提前了宁辉公主与宁家的亲事,又拘着她专心备嫁,不许再去承乾宫。
自秋狩回宫,皇后再未暗中向我下达过任何命令要求。
她的凤仪宫更是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,唯有侧殿的小佛堂,燃起日夜不灭的香烛。
奴才们私底下议论,这是在未已故的太子祈福,皇后娘娘中年丧子真是可怜。
可怜吗
或许吧。
他们只看皇后丧子,却不知有多少条性命曾经折在皇后手中。
不过是冤冤相报,谁也不无辜。
我同样在太子头七时点起三炷香,却也不止是为了他,宫中枉死的冤魂何其多也,祭一祭他们,也祭一祭自己。
宁芷公主的婚事还有大半年,经宁辉公主安排,她与白家那小子在秋狩时见过几面,似是很相合,我心甚慰。
所谓情爱,实在难以预料,今日喜欢的,明日亦可弃之敝履,唯人性难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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