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六
而我只微笑着,假装看不见她眼中的怨与怕,告诉她,一个月后,她与她的弟弟,会被调到王太妃的宫中当值。
王太妃出身高,性情温和,对手下的宫人宽和,琐事也很少。
能与弟弟团聚,还能有这样远离了宫廷争斗的好差事,对玉棋来说是已是极好的结果了。
「玉棋姐姐放心,小衍子从今往后,再不会打扰姐姐。」
这句话,是我出自真心之言。
玉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她张了张口,最后什么也没有说。
「你,多保重吧。」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。
我接近她,利用她,威胁她,她最后还是愿我多保重。
忽的,我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。
愧疚吗
可宫中谁不是互相利用,互相踩着向上爬
至少,我回报了她一个好去处,而不是一卷草席,让她永远也开不了口。
那又是什么
我想了很久,或许,是害怕吧。
我给了玉棋一个好结局,倘若我有这一日,又能否有谁,让我善终呢
前路茫茫,让人看不清晰,可我要一直走下去,也只能走下去。
31
八月初六,我的生辰。
晨起,我拿出一个锦盒,这是青儿临行前给我的。
她说,她赶不上我的生辰,便提前备了礼。
「嬷嬷说让我们去行宫伺候贵人,我算了日子赶不上小衍哥哥的生辰,只能急急备下这贺礼,或许粗糙了些,小衍哥哥可别嫌弃呀。」
我瞧着这锦盒,仿佛青儿的笑颜就在眼前,俏生生地立在那里。
含着笑意,我打开那盒子,里面是一枚绣着竹纹的荷包,坠着浅色的流苏,清雅又有趣。
青儿和我说过,这些年,她跟着张婉,闲暇时常做针线,托了教坊司的小太监出去卖,也攒下些银钱。
张婉是个有主意的姑娘,她存了心志是要出宫的。
青儿若能与她一处,将来定能过上平淡安乐的日子。
我将那荷包挂于腰间,手指划过细碎柔弱的流苏,不知不觉晃了神。
片刻,我终是将它摘下,仔细收好,放入怀中。
戴在外面,随我奔波受风吹雨打,我舍不得。
行宫避暑,一去便是两个月。
夏日天长,我每日处理些琐事,要紧的就派人送去行宫,递到皇后那儿去。
皇帝不在,后宫留下的妃子们失去了争斗的由头,都安分得很,倒也并无大事。
这是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。
凭着蒹葭宫的令牌,我喜欢上了去文德殿打发时光。
捧上卷书册,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。
我最喜欢看些名家游记,书中有江山万里,心境也不必拘于着三尺之间。
那些壮丽的景色,有趣的逸闻,我记在心中,想着有机会讲给青儿听。
她不比我,有朝一日能离开宫廷,说不定还有机会去那些地方,亲身体验,不必只在文字间寻求解脱。
我开始有意识地将没有登记在册的,主子赏赐的珠宝换成金银,希望青儿离宫后的生活能更安逸美满。
甚至,我还去了教坊司打听,有没有能让青儿早些离宫的法子。
既然早晚要来,那不如让这一天再早些,撕扯的钝痛,不若干脆利落地切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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