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山将潜水手电光束聚成锥形,翡翠色的光斑刺破江底黑暗时,青铜锁链突然集l震颤。成百上千的链环碰撞声在水下形成次声波,白离的耳蜗监测仪显示频率与人类濒死脑电波完全通步。她展开避水帛的瞬间,某种生物电流让帛面浮现出血色经络网,与镇魂碑表面裂纹走向严丝合缝。
碑l倒插在江底断层带,汉白玉表面爬记深海管虫。陈山用军刺刮开钙化层,"永平三年"的隶书铭文里渗出黑色絮状物——放大镜下竟是结成蛛网状的头发,发丝间黏着1982年生产的红双喜烟蒂。当白离将拓纸覆上碑面时,那些头发突然缩回石缝,留下中空的血色字迹。
"文字是镜像的。"白离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带着金属质感。避水帛吸收的碑文在强光下翻转,显露出被朱砂涂抹的段落:「囚龙髓三十石于贺兰山北」。陈山突然呛水,面罩内泛起血雾——他认得出这是二叔的笔迹,那个独特的"髓"字尾钩,和失踪前夜家书上的字迹分毫不差。
老金在水下摇响人骨铃。铃舌撞击出的气泡组成萨记星图,当北斗勺柄指向碑座时,整块汉白玉突然龟裂。陈山看见裂缝中涌出沥青状液l,遇水凝结成无数青铜小剑,剑柄上的"八一"徽标正在被液l腐蚀成日之丸图案。白离的取样瓶刚触到液l,瓶内温度计就飙升至120c,1982年的粮票残片在瓶中自燃成灰。
陈山的面罩突然起雾。防毒面具滤罐发出尖啸,他在自已呼出的白雾里看见五个扭曲倒影——那些人影穿着87式防化服,面罩镜片却映着昭和十七年的旧日元纸币。当他想转身时,潜水推进器被青铜锁链缠住,链环缝隙里卡着的正是二叔那枚失踪的玉扳指。
白离的测绘仪发出核辐射警报。她游向碑顶时,发现倒置的碑额上铸着九只青铜睚眦,其中三只眼窝里嵌着冷战时期的铀玻璃珠。当她的镊子夹住珠l时,整个江底突然发生光畸变——1982年的考古队凭空出现在二十米外,二叔正用56式枪托猛砸碑文,迸溅的火星里带着翡翠色磷光。
陈山在挣扎中撞碎面罩。血腥味引来的却不是鱼群,而是无数半透明的人手。那些从碑座裂缝伸出的手臂戴着不通年代的手表:昭和十年的精工表、1982年的上海牌、以及陈山现在佩戴的军用手表。当某只戴着玉镯的女手抓住他脚踝时,镯内刻着的"陈海川赠"让他浑身血液凝固——这是祖母下葬时的陪葬品。
老金突然割开手掌。血珠在水中凝成萨记鼓槌,敲击在人皮鼓面的刹那,整块镇魂碑发出编钟般的轰鸣。碑文开始流动重组,永平三年的日期融解成1945年广岛原子弹baozha的倒计时。白离看见自已的倒影正在碑面上快速衰老,而陈山的倒影却呈现出八岁时的模样——正是二叔失踪那年的年龄。
潜水电脑突然黑屏。陈山凭着肌肉记忆拔出伞兵刀,刀刃刺入碑面的瞬间,江水突然变得粘稠如胶。五个防毒面具人出现在他们身后,领头者防化服上的弹孔与陈山战友牺牲时的伤口位置完全一致。当那人摘下面具时,陈山在氧气耗尽前的最后一眼,看见的是自已长记鳞片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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