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三天后的重症监护室,心率仪在寂静中画着折线。
我摘下无名指上的婚戒,放进他缠满绷带的掌心。
戒圈内侧的LR字母已模糊不清。
106床患者醒了!护士的惊呼中,我快步走向安全出口。
玻璃门闭合的刹那,身后传来仪器尖锐的长鸣。
机场的电子屏正在播放周氏集团破产新闻,我握紧飞往马达加斯加的机票。
登机口滚动播放着金莲花奖颁奖礼重播,当周绪然的身影出现在领奖台时,我关掉了手机。
本次航班将经过乞力马扎罗山,请欣赏云端的......
空乘的播报被人声淹没。
我翻开护照夹层,是那张我拍下的蓝闪蝶旧照片。
周绪然在重症监护室躺了整整一个月。
我离开前最后一眼,是他浑身缠满绷带。
护工告诉我,他昏迷中一直在喊我的名字。
而彼时的我已经在马达加斯加的路上了。
马达加斯加的雨季闷热潮湿,我举着相机穿梭在猴面包树林中。
某日黄昏,一只蓝闪蝶停在我的镜头盖上,翅尖折射出幽蓝的光。
助理突然惊呼:梁老师!周氏集团宣布破产,许玥因纵火和敲诈被判了十年!
我指尖一颤,蝴蝶振翅飞走,消失在暮色里。
夜里收到一封匿名邮件,附件是一段监控录像。
许玥举着燃烧瓶癫狂大笑,周绪然却从火海中踉跄冲出,怀里死死护着一只铁盒。
镜头最后,他跪在焦黑的三楼地板上,颤抖着打开盒子。
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生态摄影报名表,一枚蓝闪蝶标本,和我们的结婚戒指。
视频戛然而止,发件人ID是一串乱码。
三个月后,挪威的极光下,我举起相机。
镜头里,冰川与星空交映成画。
助理兴奋地跑来:梁老师,您拍的纪录片入围国际大奖了!
我笑了笑,低头抚摸无名指上的戒痕。
那里曾戴着一枚婚戒,如今只剩一圈淡白的印子,像一道愈合的疤。
耳机里循环着旧录音,周妈妈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。
被我悄悄录下:苒苒,你要一个人......活得漂亮。
我仰头望向漫天流光,终于泪流满面。
周绪然找来的那天,我正在挪威特罗姆瑟的极光观测站调试设备。
他拄着拐杖,左脸残留着烧伤的疤痕,西装空荡荡挂在身上。
梁苒。他嗓音沙哑得像被火燎过,我把周氏传媒卖了,钱捐给了骨髓移植基金会。
我低头擦拭镜头,冰川的风卷走他的尾音。
他忽然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相册,你落在周家的......二十岁的梁苒,很好看。
相册里全是他偷拍的照片,有我在雨林里摔得满身泥还在笑,有熬夜剪片子时趴在桌上打盹,还有我在婚礼上偷偷擦掉他衣领沾的胭脂......
最后一页夹着离婚协议,他已签好名字。
你自由了。他笑着咳嗽,指节抵住渗血的纱布,至少让我......送你一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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