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8
我迫切地让海勒帮我查看近海的天气状况。
他从驾驶室出来,莫名傻笑着。
我吻了他之后,他一直都是这副样子。
像个纯情的小男孩。
好消息,周然。还有五个小时,我们就可以启程了。
五个小时后,艳阳高照,风平浪止。
谢谢你,海勒。
放心吧,我会带你回家的。
我笑着向他点头。
对了,周然,你家在哪。
云山。
我不假思索地说。
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。
那是一个山清水秀,和平温暖的地方。
那里有我的妈妈,有我的童年,有我的家。
所有人都疼爱我,不舍得欺负我。
海勒一脸单纯:太好了,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一看。
对,你应该去看看。
说这句话的人,是周程。
他总是阴魂不散。
入境后,我可以带你去品茶。云山的茶是全世界最好的茶。
我和周然请客。
周程好像在宣誓主权。
而只有我注意到,转角处的露丝正恶狠狠地看着我。
除了上厕所,海勒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在我身后。
他怕周程再来骚扰我。
可我得到海勒的关心太过轻易。过去的我,即使卑微低贱到尘埃里,那些称之为亲人的人,都不舍得施与我一丁点的爱。
这太不公平。
之于海勒,之于我。
在午后的甲板上,我问海勒:你为什么要保护我
日光下,海勒的睫毛轻轻闪动。
也许是缘分
我忍俊不禁:你还懂缘分
他忽然极认真地看着我。
我早就认识你。
一年前的海港上。
我抱着三个月的女儿寻找零工。
一个异国面孔的男人停留在我面前,用英文问我医院往哪走。
我告诉他,这里是没有医院的。
他说,船上有女人即将生产。
他见我抱着婴儿,又问我可否帮他一个忙。
那时我为了生计焦头烂额,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养活我的孩子。
跟着他上了船之后,我才知道,原来这艘每天都会在码头停靠的船,目的地就是我夜夜思念的家。
我没帮上什么大忙,但他还是给了我一些钱。
你看起来有困难,女士。
需不需要我帮忙
我最终拒绝了他。
这个人就是海勒。
回到家后,婆婆就抢走了我的宝宝和钱,第二天,她用卖孩子的钱带回一大筐猪肉。
精神失常了一个月后,我开始计划回国。
眼前的海勒和那个男人的影子怎么也重合不上。
我依稀只能从眉眼中辨别,还是看出了几分相像。
我不知说什么,却很想问:那个女人最后怎么样了
那个女人她很好,和她的孩子安全落地。
似乎又怕我失落。
周然,你也很快就回家了。
这的确让我振作不少。
我欣慰地看向他:谢谢你,海勒。
他的传呼机正滴滴作响,提示他轮船即将重新航行。
嘿,你听,周然。
他开心得眉眼弯弯。
我表示,我听到了。
很快,轮船缓慢地行驶起来。
我正满怀欣喜地欣赏海上的景色时,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。
高跟鞋,哒哒哒。
是露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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